春到桃花溪

 　 ◇杨友仁

　　一

　　桃花溪进入早春季节，山湾的土地在几次春雨之后就开始湿润起来，山雀子吵醒的山岭间，飘荡着一抹如画的蒙蒙烟雨。每一块湿润的土地之下，都在萌生着蓬勃的生命力。

　　桃花溪是乌江上一条10公里的小支流，发源在著名的万丰林海南麓，它一路唱着欢歌在峰岭之间弯弯曲曲地流淌，经过许多悬崖峭壁，绕过不少沟沟壑壑，好不容易来到离乌江两公里处一个叫“枣子磅”的平坦山湾。这里自古出产枣子，但后来被桃李梨橘等水果代替。如今小溪两岸的坡坡岭峻种植了不少红橘、血李、脆梨和桃树，因桃树面积最多，被人们称为“桃花溪”。

　　天刚亮，从远处青黛的山岭上，传来一声声布谷鸟和斑鸠的啼鸣，于是溪沟两岸的竹林果林里，就回应着竹鸡、黑尾雀、米子雀和还在抱窝鸟儿的咕哝与呢喃。

　　“早早起、提竹篮，快去竹林扳笋尖。”村里的孩子们一听到竹鸡叫，就会唱起这首儿歌，提着竹篮从家屋里跑出来，寻着竹鸡叫声的方向奔进密密的竹林里。

　　清晨的桃花溪，竹林里头还有点冷飕飕的。但小溪两岸的小路上积满树叶，闪亮着一小凼一小凼的积水，立春后就开始拔节的马兰花、金花菜、路边菊和二月兰，已开放在山坡上的林子里和果园旁边，那些绽放的樱花、开始醒嘴的桃李和河柳也迎风调戏着潺潺流淌的溪水。近几年引进的楠竹和雷竹也在春雷响过之后，急于快点破土而出。晨风拂过竹林，每一片竹叶上都抖动着晶亮的露珠，山湾里的空气清新明亮，其中不但有新鲜的泥土味道，还有刚刚冒出的笋子、蒲公英和鱼腥草的味道。

　　竹鸡、斑鸠、黑尾雀、布谷鸟、黄莺、画眉、八哥和秧鸡……都是桃花溪出色的“歌手”，它们聚集在早春的竹林里、果林里、山坡的松树林里迎接春日到来。这些快活的歌手，无论任何时候都愿意为人们表演一场热热闹闹的“大合唱”，布谷鸟和斑鸠先带个头，然后众鸟就应声响应，不同的声部、不同的音色，一齐奏响大自然早春的乐章。

　　二

　　眼下，“雨水”和“惊蛰”已过，“春分”正在临近，桃花溪离花汛时节也不远了。

　　这个时候，你如果不是身在山湾，不是徘徊在山湾人家屋前和山后，很难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桃花溪特有的“春雨如烟”的奇妙景象。

　　没有在山区农村生活过的人，很难分清什么是云烟、什么是雨雾。实际上它们同样是飘绕在山湾上空的烟雾， 不过云烟有区别，那是以山湾各处飘出的炊烟为主。每到日出和日落时分，散落在桃花溪上湾下湾，山腰或山脚的人家，就会准时的升起袅袅的烟缕。因为风和气温的缘故，住在山腰的人家炊烟会升得很高，无论在山湾里的任何地方，远远就能看见。而住在山脚和下湾里的人家，炊烟从烟囱一冒出来就会被风吹散，那些烟雾只能在一座座屋顶上苍黑的瓦脊之间匐匍，久久不肯散去。

　　雨雾，就又不一样。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山岚，那是山湾中飘荡的雾气。大山每天呼吸的气息，升上天空为云，贴在地面的为烟。比起炊烟来，岚烟要洁白透明一些。眼下正是春天，岚烟是湿润和低沉的。而秋天的岚烟，会变得干燥和轻淡，成为秋高气爽的标志。茫茫的山野，是岚烟的家乡，大山脚下的山湾里，因为有了流动的岚烟，也就有了气韵，有了动态的绰约风姿。

　　桃花溪水因有万丰林海泉水注入，终年清流不断一年四季绿水盈盈，它们静静地穿过大的河石，漫过有砂粒的浅滩，特别是小溪两岸千树万枝桃花盛开的季节，和风吹来漫天的花辨，洋洋洒洒在水中漂流荡漾，让天光和溪水都变成了粉红的颜色。清晨和傍晚，溪边的一排排光滑的石板，便成了浣衣女捶衣洗衣的乐园，伴随着一阵阵棰衣棒发出的“噼噼啪啪”的击打声，捶衣女子聊着家长里短的欢笑声，那是溪边最撩人最生动的风景，也成了人们常说的“诗和远方”最真切的写照。

　　三

　　桃花溪的三月天，正是生发蓬勃朝气的时日。一缕缕和煦的春风在多姿多彩的大地上阵阵吹拂，把带着果木和花草的浓郁芬芳弥散开来，人们只要从任何一处田间地角果园经过，时时会有清冽馥郁的各种香气飘散过来，无不令人感到沁入骨髓。

　　在桃花溪两岸的田野上，一幅“春早人勤”农人耕作的动人景象早早就拉开了序幕。田坝里，一些年老阿婆和年轻的媳妇正提着盛有一包包南瓜、茄子、黄瓜、海椒种子的竹篮，忙着到离家不远的田边地角选择地方殡好种苗。几个早起的村民吆喝着耕牛，驾着闪着光亮的犁铧，在家屋旁边闲置了一冬的水田里进行翻耕，为即将到来的适时播种插秧做好准备。一头头耕牛不声不响忍辱负重，甘愿在主人的驱使中，顺从的埋着头奋力向前。经过犁铧耕耘出的一道道黑色田泥很快变得稀松柔软起来，泛出带有清香意韵的诗行。紧靠着田园的果林里，一群群果农跟在从市上区里下派的科技特派员身边，行走在一处处果园之间。科技特派员忙着给桃园、梨园、李园、红橘园里的主人传经送宝，一边手把手的作演示，一边向大家耐心地讲授春天防虫灭病和整枝疏果的技术。此时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一排排蔬菜大棚之中，一树树樱桃早已挂出果实，星星点点的紫红色幼果把树枝妆扮得令人眼热。一丛丛桃树、李树花期正盛，它们满怀喜悦相互交流着孕育新果的经验。放眼望去，山梁上岭岗上的一坡脆桃幼树也进入炽热的盛花期，那灿烂耀目、洁白带露的花骨朵正展显一股脑儿蓄势待发的姿态。

　　桃花溪是一个很富有诗意的美丽名字，但是从前这村子却很贫困，是个集体经济“空壳村”，村民们的日子过得不富裕。前年，桃花村脱贫之后，全村干部群众没有停步，在巩固脱贫成果中又接上乡村振兴的征程。

　　大年刚过完，村支两委的干部就忙碌起来，和驻村工作队一起先后召开了干部会、党员会、村民户长会，组织学习上级有关农业农村工作和乡村振兴的政策文件，大家充分进行了讨论，同时针对今年乡村振兴工作如何开展请村民们献计献策。经过干群们集思广益之后，村里决定因地制宜在继续抓好水果种植产业的同时，大力抓好村社的生态环境整治，并利用交通便利和离城区邻近的优势，走出一条“农旅融合”的路子。借助桃花溪两岸秀美绚丽的景色，桃花溪中放牧的田鸭，两百多亩果林鲜花盛开的时机，几户务工回家村民开办的特色农家乐，十余口山户塘养殖的生态鱼，举办“游览桃花溪”、“共赴桃花宴”、“我和桃花仙子有个约会”、“桃花垂钓节”等乡村旅游活动，吸引城里游客走进桃花村，远离闹市的喧嚣，享受乡村生活的闲适，观光风光秀丽的桃花溪，提前预购今年科学培植的“花仙子水蜜桃”、“乌江脆桃”和梨子、李子等其他水果，了解感受村民中传承的民俗， 品尝独具特色的“桃花宴”、“桃花土鸡”、“桃花田鸭”、“桃花水煮鱼”。让旅游业促进全村产业经济的发展，又使产业为乡村旅游丰富文化内容，逐步实现村庄美、产业兴、村民富的目标。

　　村民们谁不想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，大家都热烈拥护支持村支两委和驻村工作队的决定，趁着融融的春光，清除进村公路两旁的边沟土坡，把家屋院坝整理得干干净净，围好栅栏养鸡养鸭不让其乱跑乱窜，还砌了些土台种上月季、栀子、美人蕉，尽力用美好的生态环境迎接游客走进桃花溪。

　　…………

　　走在桃花溪的春天里，目击着唱着歌儿潺潺流淌的溪水，泥泞的小路和弯曲的田埂，遍布山峦和山湾的果林，曼妙轻飘的云雾和烟雨，很快牵引出人们绵绵的乡愁和情思，拂撩起一波又一波甜蜜而温馨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