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探讨川江号子中蕴含的文化精神之前,我们当弄清“文化精神”的概念。许多西方学者都把文化精神定位在人格精神的描述上。如美国学者萨姆认为:“使一个群体不同于其他群体的特质的总和即为文化精神。”贝特森认为:“一种文化精神由该文化内的平均人格类型来反映”。按西方人的理解,“文化精神”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讲的“民族精神”或“国魂”。而“就一个地区的文化精神而言,它主要也体现为‘该文化内的平均人格类型’,即人格精神的群体特征。”那么,三峡地区’ 或今整个重庆市( 属巴文化圈,这一地区的群体特征是什么呢)薛新力先生的新着《重庆文化史》将这一文化圈内的群体特征概括为:刚勇坚毅、重义守信、团结协作、开放求新。
笔者以为,被誉为中国的“伏尔加船夫曲”———川江号子至少蕴含着诸方面的文化精神。首先是坚毅不拔精神。长江上游的川江段’特别是重庆至宜昌段( 是山峦叠嶂,河流纵横,滩多水急,险恶艰难的自然环境和大山大江的磅礴气势,孕育了船工们坚毅不拔、百折不挠、吃苦耐劳的精神和意志。如《拉船歌》就体现了这种精神:“脚采石头手抓沙,为儿为女把船拉。走了一湾又一湾,闯了一滩又一滩。爬过道道石坎坎,淌过条条水湾湾,穿的麻布烂片片,吃的冷饭老梭边。’青菜、牛皮菜叶子做成的咸菜———笔者注(索索勒进皮肉里,脚板皮子都磨穿”。又如《一年四季滩上爬》:“脚登石头手扒沙,八股索索肩上拉。打霜落雪把雨下,一年四季滩上爬。周身骨头累散架,爬岩跳坎眼睛花。
三峡地区的船工们在与险恶的自然环境作斗争的过程中,养成了这种坚毅不拔的精神;这种精神在今天的三峡地区居民中仍得以传承。故吴痴在《梦回重庆》书中说:“重庆精神,默默地表现于坚韧不拔。重庆精神,默默地表现于刻苦克难。”其次是团结协作精神。这种精神,眼下也称为“团队精神”。三峡人团结协作精神有着优良的传统。在武王伐纣时,“巴师”、“歌舞以凌殷人”也就是团结协作以歌舞的形式鼓自己的士气,灭敌人的威风。西汉时司马相如在《子虚赋》中描写演奏巴渝舞的宏大场面是“千人倡,万人和,山陵为之震动,川谷为之荡波”,这种演奏如果没有充分的团结协作精神,也是无法完成的。因此,薛新力先生认为,三峡地区这种团结协作精神,跟它的自然环境是有联系的,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人类古代,面对险恶艰难的自然环境,只有靠集体的力量去战胜它。这种靠团结协作去战胜自然力的典型体现,莫过于峡江上的船工精神:行进在激流险滩中,或掌舵,或扳桡,或执篙,或拉纤,在船老板的指挥下,和着川江号子的节拍,协力齐心,敢闯敢拼,一往直前,负重前进。”再次是对外开放精神,有人说,自古出川一条路———水路。自古以来,云、贵、川、陕四省的货物大多是运抵重庆朝天门,顺水东下,再转运至下江各地。
因此,重庆及三峡地区具有得天独厚的长江水道。
而勤劳智慧的船工们也充分地利用这条水道,利用拉纤推船的良机,大肆宣传重庆及三峡地区,真正使“全国了解三峡以及重庆% ,三峡以及重庆走向全国”。如前所举的《跑江湖》就是对三峡地区丰富的物产所作的最好广告。同时也让一个对外开放的三峡地区展现于商贾、流官、过客们的面前。如《说重庆》:“四川省水码头要数重庆,开九门闭八门十七道门:朝天门大码头迎接圣旨,千厮门花包子雪白如银。临江门开木厂树料齐整,通远门锣鼓响在埋死人。南纪门菜蓝子涌进涌出,金紫门恰对着镇台衙门。储奇门卖药材治人疾病,太平门卖的是海味山珍。东水门白鹤亭香火旺盛,正对着真武山古庙凉亭??”此类川江号子还有《川江两岸有名堂》、《数滩》、《数码头》等。川江段的木船早已被机动铁船所代替,川江上的各种轮船再“不需要用号子声来向狂涛恶浪宣战,鼓舞士气;也不需要用号子声来指挥劳力的均衡和运作的协调一致”。人们需要的是继承和弘扬川江号子中所蕴含的坚毅不拔、团结协作、对外开放的精神,因为它是一笔可贵的精神财富和不朽的文化遗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