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新年，买新衣

 　　说到过年，多数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最关心的就是买新衣、穿新衣了。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到城里买新衣的情景。大概是我五岁那年——1975年吧，往年都是母亲扯布给我们做，那一年父亲却带我去西安他上班的地方，要给我买过年的新衣服。(后来才明白，是我懂事听话把妹妹、弟弟带得好，父母奖励呢!)我高兴得不得了!临走时答应妹妹买回来跟她换着穿!

　　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，我一路不眨眼地搜寻行人，看人家小孩穿什么好看衣服!爸爸也叮咛：“你可想好了，去了就买。穿上新衣服再照一张相!”照相?我当时还不知道照相是怎么回事，只是感觉到一定很神奇很好玩!这一切对于我都是第一次，我好激动呀!愈发地乖巧听话!屁股坐疼了也不吭声，北风吹着也不觉得冷，望着路边空旷荒芜的原野只是傻笑。

　　到了商场，好大好长呀，顶我们街上几个呢!四周的柜台后都是衣物，一件比一件漂亮!我不知道该要哪件了。爸爸不停地催促，让我看上了就试试，我只是点头，眼花缭乱，哪儿还能做出判断!最后那位胖乎乎的营业员阿姨跟爸爸建议，说那件五彩的格子上衣挺适合我的。我套在棉衣上，站在镜子前，开心地笑了!爸爸一瞅满意地点点头：“好!笑得真甜!一会就这样照相!”为了保持好笑容，我坐在车上不敢动!结果到了照相馆，脸部像僵了一般，爸爸拉着我活动了好一会，才放松下来。照相馆里贴着好多年画似的人像，我能和他们一样吗?心里纳闷着，坐在那又笑了。只听“咔嚓——”一声，像照好了!过了几天，我拿到了生平第一张照片——一寸黑白照。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女孩，羞怯地笑着。头上戴着风雪帽，身上穿着花格子衣。

　　一晃四十年过去了，每年春节前我都会想起这张照片，想起父亲给我买新衣!那情景像放电影一样历历在目!不过，现在早已经变了角色，变成我给父母买新衣!

　　元旦放假时爱人打电话，邀请双方父母到城里来逛逛，顺便买过年的衣服，可是他们异口同声：“买啥呢!去年的还没穿几次!今年不买!”又是老调重弹!无奈，只好由我们自己做主，先斩后奏了。刚刚放寒假，爱人就在商场给两个妈看中了一款单外套(连续两年都买的是棉衣，今年天热。)红色暗花镶有黑边，衣襟两侧还点缀着金色树叶，我点头，一个185号，一个180号。今天专门带回家，适逢镇上有集，再买别的。

　　坐公交车十点来钟就到了我们的街道，爸已经在商店忙碌了。看见我回来乐得合不拢嘴。放下东西问候了几句，我就开始故意埋怨他。

　　“爸，给你儿子挣多少是个够?把门关了!咱们买衣服去!”

　　“不是都跟你说了吗，不用买!我有衣服穿!”

　　“这年头，谁没有衣服穿?!我说的是过年衣服!非买不可!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到西安买衣服的事!”

　　“我早都忘了!”

　　“可是我记得清清清楚楚!”我的泪快出来了。爸赶紧关门。

　　我领着父亲，一个一个商店地转，问他要皮的还是棉的，单的还是厚的，休闲的还是制式的……父亲很干脆选中了一件加绒的皮衣，有四个裤兜，耐穿好擦洗。提着新衣服，父亲见着熟人就说：“哎，女子非要给我买，没办法!”“看你娃多孝顺!你知足吧!”“知足!知足!”父亲带着满脸幸福的笑意开门营业去了，这下该母亲了!

　　母亲试那件185的外套，照着镜子很合适，挺漂亮!爱人的眼光真不错!不用说，婆婆180的也会合适!她俩一个胖点一个瘦点，正好想差一个号码。再给他们买裤子，父亲的只拿一件旧裤子比大小，颜色不是黑就是蓝，随便选。还是在雪姨家拿，他们专卖老年人的，质量好，人又熟。婆婆比较爱好，总是要比来比去。打电话给她故意说镇上集市很热闹让来赶集，她说有事不来了，让公公来。

　　无奈，只好实话实说：“我给你看了一条裤子，钱都交了。腰围是二尺四，裤长二尺八，合适吗?”

　　“又花钱!我有新的。你给人家退了。”婆婆嗔怪着说。

　　“人家不给退!颜色可以随便换!我拿了一条黑的，怎么样?”我态度坚决。

　　“哎!退不了就算了!尺寸好着呢!妈不要黑的、蓝的，就喜欢麻麻的，耐穿。”她口气委婉了。

　　“好吧!给你选个麻麻色。一会我爸来了，让他联系我给你捎回去。我今天就在娘家不回去了，下次再回咱家。”我愉快起来。

　　“咱家里啥都好着，你不用回了!这次多陪陪你父母，你妈身体不好，你帮着多干些活……”她嘱咐着。

　　确定好了，女式的裤子同样拿两件!两个妈买的一模一样，省的心里有疙瘩!自然了，顺便要裁缝把裤边裁剪好!这样就可以直接穿!又等了一阵，公公来了，几句话就说服他买了一件和里和面的带毛毛领子的棉大衣。带着新衣服，公公乐呵呵地骑车回去了。

　　回到娘家，我又仔细检查一遍衣服的纽扣、线缝等，有松动处拿起针线再缝一遍，这才折叠好。妈像过去一样，把它们整齐地包进大包袱，就等着大年初一穿!看着那个大包袱，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小时候母亲彻夜做新衣、我们三十晚上兴高采烈试新衣的场面……

　　父母的新衣服置办好了，我长长舒了一口气，像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使命似的。带着父母进商场，兴致勃勃地给他们买过年的衣物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呀!算一算，我们还能买多少次?我们还能孝敬多久?怎么能不珍惜?父母给我们生命，是我们此生最大的恩人，最牵挂的最亲近的人，可是也是我们最容易忽视和伤害的人啊。

　　孟郊在《游子吟》中发出感慨：“谁言寸草心，报得三春晖!”是呀，父母对于我们的养育之恩，我们这一生都无法报答!难道就不用报答了吗?当然不是!那么，该报答、能够报答的时候就要抓住时机认真报答!不要找各种借口和理由放弃自己的义务，等到“子欲孝而亲不待”时，徒增伤悲!后悔不已!

　　简介： 王巧，小学高级语文教师，咸阳市作协会员、文学院签约作者。诗歌清新富有激情、散文细腻朴实，文章散见《陕西省财经教育》《咸阳日报》《新叶》等报刊。